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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个在温哥华留学的中国女留学生的堕落

北美在线编者按: 诗人说,不是不想爱,也不是不敢爱,怕是怕,爱也是一种伤害。

来源:出国在线

第五章 身上的男人

  我捂着脸,跑了出去。

  几乎没穿衣服,只有那一身睡衣。

  外面下着雨。啊,好大好大的雨。温哥华的秋雨,真凉,凉入骨髓。但是,我一点也没有感觉到冷,一直在跑,跑得像是要飞了起来,要挣脱地心引力,挣脱自己的衣服。

  房子前亮起了灯,还有人声,脚步声。

  很快地,一切都消失了,一切都归入了黑暗,归入了寂静。

  我跑啊跑啊,不知跑了多久,不知跑到了哪里。

  终于,跑不动了,倒了下来,堆坐在马路边的一家店门的屋檐下。那里,能避一些雨。

  就蹲在那里,我哭着,哭得比大雨还厉害了。

  多么后悔这次出国,多么后悔听信了一个男人的话,多么后悔相信爱情!

  啊,妈妈,我多想你,我好想你,我要回家啊!

  这是什么地方?地球的另一边,跟我的家乡正相反,那里是白天,是阳光灿烂,这里是黑夜,是阴雨连绵。那里有我的亲人,这里都是陌生人,是骗子,是伤我心肝的恶人。

  我该怎么办?我该怎么办啊?

  回国?口袋里只有十块钱了。还是碰巧放在睡衣口袋中的。

  在这里?怎么待下去?

  难道我要讨饭为生吗?想到这里,我哭得更响了。反正雨大风急,没有人听得见。再说,现在就是一百个人围观,一千个人在听,我也不在乎,跟我也没有了关系。

  我只是要哭,要尽情地哭,尽情地发泄啊。

  因为,我实在太伤心,太无助,太害怕了!

  不知哭到什么时候,我睡着了。

  突然,有什么重物砸到了我的身上,一下子,我吓得醒了过来。再一看,原来天亮了,有一个送报的把一捆报纸丢到门前。他没有看见我吧,否则,也太坏了。

  反正我被砸醒了,坐起来,看着那捆报纸发呆。

  是一捆《世界日报》。没有什么意思,我打开了一张报,无意中扫到了广告版。都是豆腐块大的个人广告,而且,大部分都是出租房屋的。

  我并没有怎么认真看,那一则广告是第二个,不知怎么就跳入了我的眼帘:

  “雅房分租:

  现有列治文二层土屋,雅房分租,男女不限,月租五百,可面议。电话:3123098”

  把报纸丢下之后,我忽然灵机一动,又把它捡了起来。再看一遍那则广告,叹了一口气。五百块,把我卖了吧。

  再看这家店,原来是一家中餐馆,小小的,卖的是陕西老马家灌汤包子。不一会,有打打扫卫生的老头来了,白了我一眼,我不得不站起,给他让路,看着他开了门。

  他进屋,干起了活。我也小心地推门,挤扁了身子,慢慢地挤进去。

  他翻起一双类似青光眼的白眼,看着我,不说话。

  “大爷,我……我想请你帮个忙。”哆嗦着,我说。

  他还是不吱声。

  “我想……我想用一下电话,行吗?”

  他看是那样看着我,不说话。莫非是个聋子?慢慢地,我转身要出去,他在后面咳了一声。再一看,他手指着柜台的方向。那里,果然有一部电话。

  我道了谢,忙过去,拨打那个号码。

  响了大约有十几声,才有人接听。一听嗓音,便知是刚从梦中被吵醒的。

  “哈喽?”

  “啊,你好,您是孙先生吧?”

  “你是谁?”有些不高兴。

  “啊,对不起,这么早打扰您了,我看到了您的广告,对您的房子挺感兴趣的。”

  “啊,是这样。”对方态度好了些。“那,你来看好了。”

  “这个,对不起,我……我没有车。您能……您能载我一下吗?”

  “你在哪里?”

  我说了地址,是看着餐馆门的玻璃上的那几行字说的。说了好几遍,对方终于记下了。

  “好吧。我一个钟头后接你。”

  “能不能……请您现在就来?”

  半小时之后,一辆旧的黑色奔驰车停到了餐馆门口。车上下来了一个白衣男子,看了我一眼,脸显惊讶之色。他张了张嘴,要说什么,又停住没说。

  我上了他的车,坐在后面。

  从他的说话的口音,他的那副清瘦精明的样子,可以断定他是一个上海人。果然,先自我介绍了籍贯之后,他说:

  “我老家也是福建的,不过,我生在上海。那,你还在上学吗?”

  我含糊地答了一声。很快,到了他的家。

  那是一座很小很旧的房子,外面是灰色的木板,前后草坪都很久没有人修剪过了,给人一个不太愉快的印象。

  要出租的,是地下室。那里不过十平米大小,显然是过去的主人当仓房,或者当儿童游乐间的。有一张单人床,一个小厨房,一个卫生间,看上去都是后配上去的。也许,正是这个上海人的杰作。

  “怎么样?”

  “嗯,挺好的。”

  看我的一身睡衣,即使是狗窝,也是挺好的了。

  “那,你要租吗?”

  “是的,”我点头。

  “先付两个月房租,一个算头月的,一个算押金。”

  押一付一,是这里的规矩,什么都不错的。

  “这个,我……我能缓几天付吗?”

  他看着我,再次打量我的睡衣,我的乱发,我的红肿的眼睛。

  “你……到底是怎么回事?”他问。

  我低头,要哭,强忍住了。上海人不相信眼泪。

  “我本来有住处的,现在,没有了。”

  “是么?”他看着我,并没有显出多大的兴趣。

  “我跟他……男朋友吵架了,分手了。什么都没有了。”

  这,解释了一切。

  但,只是前一部份。

  “那么,你以后打算怎么办呢?”他的意思是:你的房钱从哪来呢?还有你的衣服,你的饭,你的上学?

  “我可以打工,马上就可以在中餐馆打工,很快就会有钱的。”

  “是么?”他似乎笑了一下,却一点笑意也没有。“那,你有工卡吗?”

  “什么?”

  “就是移民身份。”

  “啊,这个啊,没……没有呢,暂时。”

  我们都沉默了。看着对方,然后,不约而同地,都把目光移开了,看着不相干的方向。

  “你先住下吧。”他轻轻地说,似乎叹了一口气。

  然后,他就离开了,上楼。听得出他回到自己的房间,把门关上了。

  我呆在那里,就是说,在这间刚刚属于自己的小屋内站着,发着愣,不知下一步该怎么办。

  门,无声地开了。有一只手伸了进来,丢进来了一包东西。

  是衣服。都是女人的,有外套,内衣,胸罩,睡袍,什么都有。

  我刚要说话,门,自己又关上了。听到他的房门又响了一下,一切归于无声。

  洗了澡,好热好热的澡,舒服得快要哭了。然后,换上了衣服,还算合身。是谁的我不管,也许是他的前任房客的,也许是他老婆的,也许是他女朋友的。不过我有一个感觉:这个孙先生似乎没有女人,至少是很长时间没有女人了。

  门上,轻轻地响了一下。又一下。

  “进来。”

  门开了。

  “吃饭吧。”孙先生说。

  我出去,跟着他上了楼。餐厅里摆着圆桌,上面是四个菜一个汤,典型的上海二口之家的晚餐。

  他先坐下了,示意我坐在他的对面。

  开始吃了。他喝汤,声音很响。我也喝,尽量不出一声。

  吃饭,他嚼得更响。我,几乎不敢嚼了。

  用一个小时的时间,我们吃完了饭。他几乎没有跟我说话。

  饭后,我默默地洗碗,收拾桌子。他坐到了沙发上,看电视。是9频道的中文节目。一个拿腔作调的女主播,正在讲台湾的新闻。

  谁关心台湾的事啊。

  我又扫地,把厨房收拾干净。再擦屋子,里里外外都擦了。

  “我的卧室。”他指了一下。

  于是,我又到他的主卧,把双人床的床头,两个床头柜都擦干净了。他的屋子非常整洁,就好像是准备拍照的样板间,什么东西都没有放乱,床上更是铺着罩子,似乎从来就没有人住过。

  收拾到了十点半。他看了看表,打了个哈欠。

  “好了,睡吧。”他说。

  自己进了屋子,把门关上。听到,里面还反锁了一下。

  我回到自己的地下室,进屋,坐到了床上。根本就不困,但是,也只好躺下了,翻看着一本刚从门厅捡来的破杂志,讲着美国影星的一些绯闻的,一看日期,居然是两年以前的。

  我差点笑了。

  尽量不再想着自己的事,不再伤心。困意来了。我关上灯,睡着了。

  不知怎么,就醒了。

  黑暗中,还不清楚发生了什么,只觉得有一个重重的东西压在自己的身上。

  一时间,忆不起这是在哪儿,在何种年代,第一个念头,是村里的老地主在欺负我。啊,奶奶讲的老掉牙的故事。

  然后,才明白是怎么回事。

  在我的身上,压着一个男人。 (未完待续)